“余杭纸伞的未来”设计进化图
杨兴: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统的未来”进入了您的思考范围,成为您设计的主要方向?今年米兰家具展上“余杭纸伞的未来”的成功,对您继续从传统入手进行设计有多大的推动力? 张雷:2009年我29岁,品物流形设计公司在杭州创立已经5年了。我到意大利Domus设计学院留学,读汽车设计专业。本以为意大利拥有世界最前沿的设计理念,但留学期间的所见和我想象中截然不同。在米兰的第一个星期,我带着品物流形的作品参展米兰设计周,主题是“中国设计再思考”,当时我的确在反思和寻找中国设计的方向。我们在大学里学的都是西方设计体系里的知识,但到了西方,我所学的西方设计理念很难在这里生存,就像一个学英语的中国学生到了英国,他在国内的外语优势瞬间变成了劣势。
我也是如此,我所接受的西方设计教育在意大利完全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而关于中国设计的思考,在我赴意大利学习的时光中却与日俱增。我是在意大利学的中国设计,这说来奇怪,但逻辑上又很合理,我在这个时候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中国设计”,也就开始了对“传统的未来”的思考。 从2009年第一次中国设计再思考,到那一年的荷兰设计周,从2010年米兰家具展的“反思,进化”主题,到2011年“余杭纸伞的未来”,其实我们的设计范围在一步步缩小,创作在一步步深入。我带着品物流形的10位设计师,花了半年时间,只专注于余杭纸伞这一个物象,最终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也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这次展览成功后,杭州和余杭的政府直接为品物流形对余杭城市品牌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提供支持,明年的米兰展上,我们的主题是“From余杭”。我们会对余杭的本土传统、手工艺、生活方式等进行深入研究,以现代设计重新定义余杭的未来,而这个未来发生在传统之上。这是一个关于“城市的传统的未来”的研究,持续一年的时间,我们会全程记录我们的思考,在明年4月的米兰设计周展出所有作品。在灿烂夺目的设计作品背后,整个思考过程才是最珍贵的。 杨兴:在坚守传统的共同语境下,有人选择传承原汁原味的技术与工艺,有人致力于对传统进行现代化改造,有人倾向于汲取传统技艺中的智慧和美学,发展出不同于以往的新物件。
应该说,这三种方式都是很有意义的,您比较注重哪一种角度的坚守? 张雷:角度并没有限制,我只是想探讨在未来的生活方式下,传统将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是仅仅想去传承、想去坚守就能实现,如果一种手工艺将要消失,那是因为它的历史使命已经终结,花再多的钱和人力去保护它也无济于事,而且更有可能是违反事物发展规律的。我思考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过渡,从传统向未来的过渡,虽然,这也许不会立即发生。真正的传承,需要中国的经济从代工制造业经济向服务业经济转变之后才能实现。传统工艺是服务业,不是现在的“中国制造”。
杨兴:设计这门学问最擅长改进和转化,您在做“余杭纸伞的未来”这个设计时,对纸伞做了哪些改进?您的作品是从纸伞带给您的哪些灵感中转化而来的? 张雷:设计必须以前人的成果为根基,没有人可以凭空再创造一遍“轮子”,但可以对它进行改进和衍化。“余杭纸伞的未来”每件作品都是对纸伞的改进和衍化(设计者以实例为记者做出了讲解,详见左侧组图)。 杨兴:从您设计的作品中很容易看出“中国气质”,但具体有哪些“中国痕迹”又说不上来。比如宣纸和竹子,日本设计师也很常用。那么这种“中国气质”究竟从何而来? 张雷:谢谢你的评价。
所谓气质,其实是一种自然。随着设计师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种气质也会变化。我不能说自己的设计气质就代表中国气质,但这至少是中国设计师的气质。中国设计和日本设计的区别也许在于,中国的国土太广阔,很难用一种设计风格或某几个地域的特色作为代表。 品物流形的设计师都在寻找事物自然的本质和规律,然后把它的潜能发挥到极致。
中国传统非常伟大,但设计师们缺乏发挥想象力的勇气,想象力是西方设计和技术最注重的能力。也许我的设计气质来源于中国的传统和西方的想象力。 杨兴:其实中国有很多种气质,可以像牡丹一样雍容华贵,可以像荷花一样纯洁婉约,可以像野草一样坚韧淳朴。不同气质的物品服务于不同阶层的人,您的作品中呈现的是那一种“中国气质”呢? 张雷:我不能定义什么是中国气质,我只能把我追求的“极富想象力的自然主义”融入到我对“传统的未来”的思考过程中。我不倾向于把自己的作品对号入座,因为这会让我“失去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