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自媒体推送了一条令广大书法生“兴奋”的好消息：根据大数据统计，书法就业市场十分火热，2019年市场需求较2018年增加了56%，本科毕业生月平均工资有7300元。文章中，更是直接点出：书法就业市场的热度，主要源自教育行业教师的紧缺。互联网教育兴起后，书法专业的就业方向也随之增多。在一二线城市，直播、教研、点评师等岗位的薪资待遇都很不错。书法本科毕业也可考公务员、事业单位、研究生。 就业问题是一个很“俗”，但却也是每当毕业都不得不面临的话题，不仅仅是书法专业，更是每一个毕业生都要考虑的。今年“湖南女孩钟芳蓉报考北大考古系”就因此上了热搜，有人认为这个专业“钱途”堪忧 ，有人则认为坚守心中的理想，两方面的意见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看每个人的选择。 当然，我们本期就事论事，针对就业话题来讨论，其中的“毕业生”是指近两年毕业的学生。
收入：可能要泼一盆冷水
为什么“平均月收入近8千”会引爆大家的眼球，在这里不得不提一组数据。据《中国劳动统计年鉴2019》的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在岗职工合计就业人员平均工资为5750元。而据第三方评价机构麦克斯的数据，2019年本科毕业生的平均薪资为4376元。书法生毕业后月入7300元，这可是远远高于了平均水平，没有拖大家的后腿。事实真是如此令人振奋吗？可能要给大家泼一盆冷水了。绍兴文理学院兰亭书法艺术学院副教授张泓告诉记者，学校的毕业生主要是两种就业方向，一个是参与到体制内的工作中，如中小学的老师，相对人数会多一些，此外也会去一些相关的文博单位、拍卖机构等，另一方向就是做培训，自谋职业，或者是成为自由艺术家。在各个就业方向中，教师的收入是相对偏高和稳定的，据“个人所得税”APP通过对10434份样本的统计，全国书法教师的平均月收入在5590元，工龄10年以上的，将能达到7510元。硕士毕业于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赵阳，目前在杭州一所中学任教，今年是她毕业的第三年。“工资其实也没有那么高”，赵阳表示，书法毕业生就业面的感觉不宽，稳定的话就是进中小学，“但我们同学很多进到小学的在学校里上的都是硬笔课，硬笔也只能满足实用，涉及不到艺术的层面，我们初中，虽然我是专职的书法老师，但书法也是被边缘化的，不用考试也没有作业，而且隔一周上一次一次40分钟，时间太短，学生学习上没有连贯性很难达到教学效果，那就更别说培养孩子们对书法的喜爱了。”
自己创业，办培训机构或者是在培训机构中任教也成为一大趋势，且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赵阳向记者表示，她的不少同学就选择办培训班，其中一位同学是夫妻两人一起办培训班，同时教国画、书法，整体还可以，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多家长觉得他们太年轻了，不够专业。在知乎上，网友方秋丽也表示“书法专业出来，教育这条路不是很好走，刚出来的学生，长得嫩，家长都不认可你。自己开培训班也可以，要坚持，做出特色。当书法家是一条漫长而又辛苦的路”。近几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直播主播也成为热门的职业选择。90后的傅罡能，因从小喜欢篆刻艺术，毕业后，他走上了相关的道路，他的朋友在上海成立了一个直播基地，对这个行业还是相当了解的。“书法直播主播还是相对较少的”，他告诉记者，刚毕业的学生做主播，收入基本上会被平台抽成，“粉丝就是金钱”，等做到有名气了，从“小”主播变成“大”主播，那就可以有分成了，收入也会相对好一些，一开始真的只能图个温饱。“做书画类直播也有一个弊端，直播大多数就是看个新鲜和热闹，因此做得好的很多都是‘江湖书法’”，傅罡能直言不讳道，如果一直这样，自己的艺术生涯就会被“自己玩死”。为什么有书法艺术“高收入”的新闻呢？张泓老师表示，近年来，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对书法市场和教育教学相应的需求在提升，这也是一种刺激；此外，不少学生倚靠网络平台如微拍堂等，用自己的创作得到社会的认可。“这部分学生在院校中也是相当优秀的，具有创作实力，基本上是研究生和博士生，对书法专业的本科生整体而言，这样的案例还是少数的。”
现实：书法专业的学生不少
2018年，记者曾做过一次调查，据那时的统计，截止至2017年3月，全国大学开设书法专业的名单中，有16所高校有博士研究生、80所高校有硕士研究生，本科100所、专科12所，停招40所。在2018年3月21日，教育部发布《关于公布2017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其中有16所高校获批设立书法学专业，全国有超过100所的高校设立了书法专业本科学位。而这个数字，到了2020年，有了飞跃的增长。在2月21日教育部官网《教育部关于公布2019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中，12所院校顺利通过审核，开设书法学专业，包括首都师范大学、四川师范大学、暨南大学等，至此，全国开设书法专业的院校增至251所，包括有博士研究生17所，有硕士研究生81所，本科129所，专科12所。而据教育部官网显示，2021年拟新增书法学专业院校15所。要知道，在2000年只有8所高校设置了书法专业，20年间，几乎增长了30倍。
“书法专业在全国的本科教学中全面铺开，这都说明了我们有这样的需求，这是一件好事情。”同时，张泓也表示了担忧，在近些年的招生中，江浙这边的院校生源几乎没有增加，仅从他个人感觉而言，学生和社会的供求关系是过剩的，大部分的学生会重新择业，“期望能更加理性地发展。”网友“天涯墨客”也表示： 在当下把列入非遗的书法作为一个专业学科去传承，也是可以理解，但近十年以来由原来的几所发展到全国的两百余所大学开招书法专业学生，这样的增速与社会实际的需求是需要教育行政部门、家长、学生、老师都冷静思考的。每年都将有大量的书法毕业生走出校门，他们将何去何从？网友“喵喵”表示：感觉岗位和毕业生不成正比，我们班40个书法生，现在没有一个从事和书法有关的，都只能转型教美术。而网友“御景书院-温老师”则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正是因为公立学校没有书法老师的编制，孩子在学校老师不会教，才让我们书法培训机构有了机会，机构对书法老师的需求量还是蛮大的。
书法：成为可触摸的“白月光”
网友“岁月不逝墨痕”表示：书法就业面太窄了，毕业生多如牛毛，而正式单位所需要的人数屈指可数，且工资不高。虽然在言语间有着抱怨，但从他的网名来看，书法依旧是他心中所爱。在记者的采访中，多数书法专业的同学都是因为自己喜爱这个专业才选择的。网友“转瞬即逝”表示：我是本科学的工科，然后跨考书法研究生的，只要喜欢就坚持啊，总会有回报的！赵阳的本科和硕士都是书法专业，“我选书法专业是我爸很喜欢书法，经常自己写写，后面慢慢感觉写字挺有意思，”她表示，当时没考虑过就业，觉得实在没有工作，自己开工作室也能解决生计问题。张彦斌表示，中国历朝本无书法家一说，更无职业书法家，只有某某善书者，古代书法就是写字，是一个文化人的基本素质之一，就如同我们现在说普通话，是为了更好的交流。张泓谈起选择书法专业，他就简短的一句话：自己的喜爱和孩童时代的基础。现在，他一面在高校教书，一面精进自己的专业，多次在全国、省级比赛中获奖、入展，获得全国首届草书大展一等奖，浙江省第四届书法篆刻大展唯一最高“陆维钊”奖等，入选浙江省书协青年人才培养“新峰计划”。他建议即将进入高校进行书法专业学习的同学们，要增强“字外功”，书法不是独立的，是多元化的，要在学好书法本身之外，在多方面进行拓展，提升自己其他方面的修养。
无论是否用书法端起了“谋生”的“饭碗”，但应该记得，“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不忘彼时选择书法的初心，让书法成为那道可触摸的白月光。最后，以樊锦诗先生和钟芳蓉的对话与大家共勉。樊锦诗：“不忘初心，坚守自己的理想，静下心来好好念书。”钟芳蓉：“我希望能追随您的脚步，去选择北大，选择为考古献身， 也希望得到心灵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