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现实主义,我们通常会想起库尔贝,巡回画派这一类绘画,或者主题性、宣传性、纪实性的绘画,但现实主义的艺术精神并不局限在这几类绘画之中。我想简单谈谈现实主义与现实主义艺术精神,这是关键,然后再来谈现实主义艺术精神对当今美术创作有什么样的意义。 当代美术的内容题材,总的来说,不外两种,一种是现实的,一种是非现实的。前者是生活的,注重视觉层面,和现实关联比较近。后者是现实的跨越,强调心理层面,带有精神性。
有时候,两者的差异并不那么分明,实际上,它们共同构成现实的外部和内部,两者缺一也是不完整的。现实题材的绘画描写现状,不用多说。这里谈一谈非现实题材,它有几个方面,即幻想的、参与未来的或者回归过去的,这几方面的表现都立足于当代,是我们情感的需要和精神的需要。 从内在看,非现实的题材内容更能切入到现实里面去,其实也反映了这个时代的心理,它是现状的折射,是现状对心理的刺激。而现实的题材恰恰需要升华到非现实层面去,现实题材的绘画如果不能升华到这个精神层面,那么,它的现实性就不在了,它的意义也微弱了。
当然,并不是说画点生活里的人,画点写实就是现实主义,我不这么看,有很多画在风格上可能属于表现主义,但里面让人感受到对现实的挖掘,有它真诚严肃的一面。至于从绘画的风格流派来说,就有现实、超现实、梦幻现实、表现现实等等,很多都是建立在具象基础之上的绘画形式,无论哪种风格、手法,只要是切入生活,面对人生,它就都包含了现实主义精神。 这个时代,图像的记录功能已经不是绘画的首要任务了,这方面影像更真实,也更方便。很多再现某一个现实场面的作品,例如农民干活,民工劳动,战争或者抗洪抢险。画得很具体,但如果只是一种表面现象的简单陈列、记录,反而表现不出现实的真实性,也未必呈现出时代的精神,这在当下的意义不大。
此类绘画容易落入自然主义中去,不过是拿图画来讲一个现实中的真实具体的故事。其实,越是表现这样具体的事物,越是要展现它的背后,表达它的意义。所以在当下,现实主义的功能是由外向内的,它不单单是表现眼见的现实,更要表现心理的、精神的,甚至梦幻的,但都是对现实产生真正作用的部分。不过,此类绘画可能产生的问题是空泛、不着边际。这样说来,自然主义的罗列和不着边际的呓语都是画家们应该当心的问题。
绘画走到今天,现实主义自身在不断地变化和丰富,它吸收了许多别的风格流派的手法,从角度到内涵都有了一些变化和拓展。所以,今天对现实主义的定义,应该和过去的定义有很大的出入了,以前认为不是杜撰的,具有真实性,就是现实主义。今天,现实主义的含量更加宽泛,我认为只要是反映今天的情感、精神和审美,只要是这个时代的人的感悟、心灵的触动,那就是对现实的反应。比如,弗洛伊德那些没有故事的室内人物画也是现实,是反映人物心理方面的艺术,比那些再现战争、抗洪或者丰收劳动的场面更接近本质的现实,反而更加真实。 我个人觉得现实主义有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由描述外在发生的事物转移到表达人对客观现实的心理反应,这种反应对绘画很重要,比如对现实的剖析和批判,或者显示个体的联想与情感。
而现实主义绘画最怕的是滑,怕抄袭图像,罗列自然,也怕把现实里最不重要的最低级的东西展示出来。现实主义绘画应该是感人的,它关注现状,并提出问题,引起反思,从而达到对现实的提升,指向真实之上的东西,对未来做出正确的指引。这是现实主义艺术精神在当下的作用。单纯反映现实是没有意义的,或者意义很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绘画,它的好不是因为记录功能,而是在于它有升华的部分,它的深刻性和感人程度,以及艺术的真实。
真正的价值在这里。所以,现实主义的艺术精神是当代美术创作的核心,正如它是过去一切时代的美术创作的核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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