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墙黛瓦的建筑、飞翘的檐角、高悬的大红灯笼……近年来,中国各地的建筑在争相“求奇求洋”之外,更吹起了一股“复古风”,越来越多的“明清老街、唐宫宋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各类仿古街道层出不穷,城市建设也在仿古的滚滚洪流中失去自身的个性,走向千城一面。如何利用好历史街区的特色资源,打造出真正凸显街区历史底蕴的文化名街?如何平衡商业盈利和文化传承的博弈?随仿古街兴起的,还有一层文化隐忧。
仿古文化街莫成“圈钱工具”
“磨剪子来还,戗菜刀!”刚一步入潍坊青州市北门大街,就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一位老汉肩扛着一条长凳边走边喊。几位老人正在路边织线,古老的纺车,花白的头发,别有一丝韵味。沿着长街继续往里走,有玩空竹的老人,有吹萨克斯的年轻人,也有三五成群下棋打牌的群众,不远处,传来了快板的声音,整条街道笼罩着一片祥和。
“如果城市规划旨在通过仿古建筑提供具有传统意向的休闲、旅游、购物场所也未尝不可,但这与文化无关。历史文化不是用舞台背景搭建出来的,它需要原汁原味的留存。”在山东大学考古系教授王青看来,“利用文化和传统元素发展经济没错,但要在保留街道历史文脉和文化内容的前提下。”
“眼下,国内的仿古街可谓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甚至可以用泛滥来形容。”山东建筑大学艺术学院院长陈华新表示,国内不少仿古街道已成为名副其实的现代商业街,“店铺是仿古水泥砖瓦房,高音喇叭推销各式商品,街上摩托车乱窜。”
在陈华新看来,如果像青州市北门大街这样,按照“原材料、原工艺、原结构、原样式、原环境”的原则,精雕细琢建设仿古街道,为的是恢复城市的文化记忆,为文化发展提供借鉴也无可厚非,而很多地方却本末倒置——把真正有内涵的历史古迹推掉,通过拙劣、廉价的仿古建筑来骗取公众眼球,使仿古街道成为“圈钱工具”。
仿古商业街要有“文化味”
清一色的仿古建筑一字排开,街上商铺林立,卖字画的、裱字画的熙来攘往……这是菏泽市巨野县书画一条街上的情景。作为中国文联命名的“中国农民绘画之乡”,近年来,巨野县书画产业崛起迅猛。
巨野县文体局局长解瑞民介绍,为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市场效应书画,巨野县在县城古城街中段设立了书画一条街。目前,该街道已入驻画廊40户,年营业额在1000万元以上,其中,年销售额在50万元以上的有8家,巨野县书画一条街也被山东省文化厅命名为“全省文化产业示范基地”。
“所有仿古街区的建设,无论是仿宋一条街,还是仿明一条街,都不是今天的文化街道建设的方向,分析仿古商业街道的背景,其实是伴随着自上世纪末以来崇洋求奇之外的文化复兴,毕竟,具有数千年历史的传统建筑文化有着其独特魅力。”陈华新表示,国内的仿古商业建筑形式基本上仍停留在具象的模仿之上,简单地将古代建筑元素附加于现代建筑形式之上,忽略了与商业功能的结合,“更无奈的是,很多仿古商业街道其实是以牺牲当地原生态历史文化为代价的。”
历史街区能不变就不变
2009年,青州市昭德古街凭借独具特色的民族传统文化、多民族聚居融合及完整的历史风貌等特点,成功入选首届“中国历史文化名街”。走进老街,三排青石板铺成的街面,完整的坊巷结构,连线成片的古建筑群,青州花毽、回族查拳、陈氏太极等民众自发组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让人仿佛置身历史时空中。
“昭德古街是一条很朴素的老街,有一定的原生态味道,尽管不是很热闹,但是很有基础,从入选名街到现在,街区的空间格局、街巷肌理都没有改变,街区原有的历史风貌得到良好保存。”青州市文广新局局长许新益说。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高级城市规划师赵中枢认为,对于历史文化街区,并不是变化大就好,变化小就不好,关键要看是否向正能量的方向发展。从历史和发展角度看,发展中有沉淀期,在沉淀中能保存很多有价值的历史遗存。
“对历史、对街道建筑可以进行工艺的创新演绎,但要尊重历史,对历史古迹不能随意修改,不能拿仿古欺骗老百姓。”陈华新说。
弘扬传统文化切莫“一味仿古”
在采访中,不少仿古街道的“操刀者”表示,“仿古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传承中国经典的建筑艺术。”
“城市街道要体现时代精神和历史进步,如果一味仿古、沉湎于过去的东西,那就如同生活在布景之中,是一种缺乏时代自信感的体现。”王青表示,现在社会上的仿古街道绝大多数都是粗制滥造,反而使我国优秀的传统建筑文化打了折扣。“大量兴建仿古街道,重塑所谓传统风貌的做法,会直接阻碍新建筑的创新和建筑文化的发展。”
陈华新介绍,曲阜孔庙13座碑亭,由历朝皇帝修建而成,各有特色,没有一个是模仿而来;历史上黄鹤楼数次重修,也绝无模仿前朝的先例。“不要以为按照历史原样重建一座古城或一条古街就是传承了历史,保护古街道,弘扬传统文化,不是要臆造历史。”他说
即便在专家的眼中,文化街究竟要建成什么样、怎样建才能有特色也令他们迷茫,但他们认为,“在当下充斥着浮夸的社会风气中,不可能要求所有建筑都一律求真,对于仿古街道不能一棒子打死,但建筑本身要以严谨务实的态度,体现出较高的工艺水平,同时还要体现出人文生态和历史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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