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饭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妻子是老板,丈夫是大厨,我画了他们的肖像,画面中还有他们的宠物狗。在白饭馆里,我也画了一对夫妻,还有他们的小孩,以及一个装扮成骑马姿势的年轻人。在埃及饭馆里我没有画人物,只画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后景中有一个电视,突出了一个等待的气氛,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目前是埃及国家最动荡的时期。
除了三幅油画,对每一家人和每一家餐厅我也拍摄了很多照片。然后我在画廊提供的工作室里,在照片上画画,希望让图像形成另一种新的意味,既区别于摄影,也区别于油画。
记者:你是如何选择创作的场景的?为什么选择餐厅?
刘小东:我喜欢在生活中去发现场景,我会选择我感兴趣的地方。这次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观察了很多餐厅。我觉得餐厅这个环境比较随意,因为大家在吃吃喝喝,这样可以和人相处比较自然。
一般来说,我选择创作地点的原因是,一方面是空间大小需要满足我作画的要求,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场景需要能刺激我作画的欲望,这包括它们的环境特点、色调、建筑结构等等。在创作过程中,我会在选定的空间里和绘画人物的生活里再发掘一些有趣的事情,并把它们放入我的作品里。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
记者:在伦敦现场创作的过程中发生了哪些有意思的事情?
刘小东:首先我所画的对象们人都很好,他们也带我去参观了他们的家。比如,绿餐厅的老板是美国人,她出生于一个很大的家庭,每次家庭聚会就会有三十多个亲戚来参加。另外,她的家就在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的居所附近。
在白餐厅里,我画的人物是一对夫妻,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奋斗精神。丈夫是法国人,他的职业是大厨;妻子是波兰人,有政治学的教育背景,她觉得原来的生活单调,就从波兰搬到伦敦发展。除了平日的工作,在周末他们会在一个集市卖汉堡等食品。
埃及餐厅的户外有客人抽着水烟,室内有顾客在吃埃及食物。餐厅的二楼也是穆斯林人祈祷的地方,一般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就会有人上楼来作祷告。没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画这个空旷的房间。
记者:你在每个餐厅作画的时间有多久?
刘小东:每家不超过一个星期。我创作的时间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非营业时间,从下午2点至5点,这个时间段客人比较少。我会尽快地画,不希望耽误人家的时间。如果有需要修补的地方,我会回到画廊提供的工作室做修补。
你去过很多地方进行现场创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现场创作这个方法的?
这个方法最早是从2002年开始的,到2004年我画“十八罗汉”的时候,这个创作方法已经比较成型了。在那个项目中,我画了军人,还让他们在画面上写上自己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记者:为什么喜欢现场创作,这种方式对你意味着什么?
刘小东:我觉得现场创作是一种偶然艺术,我喜欢偶然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创作现场会出现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它们也会进入你的画面。每个现场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有时候现场在刮风下雨,你无法完成作品,但这些干扰会打破你对世界原有的认识。我的作品中也含有意外,这些意外会补充我原有的知识结构,也会赋予我一种能量。
记者:你的创作题材涉及很多话题,包括历史、现实、社会事件,你是如何考虑这些因素和你绘画的关系的?
刘小东:我认为社会的变化给每个人带来很大的影响,人是离不开社会的。所以我每画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把他的背景和生活状态表达出来,我也会借助纪录片和照片等手段,把人物背后的故事和力量揭示出来。
我也会写笔记,是日记式的。我的日记写作本身具有很多层次,我会记录更多绘画以外的事情,包括每天的所见所闻,小事大事,很散乱,比如我做过的梦,就像每个人写日记一样。不过,在没有创作项目的时候,我是不写日记的。在这次展览里,我的笔记也会展出。
记者:你画的人物表情似乎都是有些呆滞的,你也曾说过表情对于绘画是不重要的,你为什么这样说?
刘小东:首先,我认为绘画的长项不是解释人的表情。我认为应该像对待静物一样来对待绘画对象。我认为绘画的本质是涂涂抹抹。不论是画人物或画风景,我的心情是一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当模特站在我面前时候,通常他会站立很久,他不会总保持这笑容或其它特定的表情,他会疲劳的,大多时候他们是没有表情的。所以在我的作品中,人物的表情会有点呆滞,人物就只是站在哪里或坐在哪里。而这和我的绘画方式有关,因为我是现场作画的。如果我面对照片来画,我当然可以画出不同的活跃的表情,因为摄影可以在一瞬间抓住人的表情。
记者:你谈到了绘画的本质,那么你是如何理解绘画的意义的?
刘小东:讨论绘画的意义就像讨论人的终极问题一样,而我不认为我应该要去讨论它。如果你有兴趣,你要去画,否则就放弃它。绘画和别的艺术相比,不是比速度或信息量,绘画是很慢的过程。
刘小东个展将于2013年9月27日11月2日至在利森画廊(Lisson Gallery)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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